“那个时候的心魔？会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苦吗？能感受到万念俱灰的绝望吗？”
“如果那个时候的心魔有着作为人的感情，她一定会感受到这些情绪，但很可惜，她如同婴孩一般，懵懂无知。”
“她所有的爱，所有的恨，都是在后面，在观察着人们的喜怒哀乐中，一点点学到的，一点点知道的。”
“当心魔明白什么是爱，什么是恨的时候，距离她屠杀姬若雪的血亲，已经过去了十年之久。”
“当她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疼痛，感受到万念俱灰的沮丧的时候，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。”
李清玄挑了挑眉，问：“既然你有了自我意识，那么姬若雪时而心魔入体，狂性大发……是怎么回事？”
“道心种魔……这个法术的效力远超你的想象。”李清瑶露出平静的笑，但李清玄却觉得异常的哀伤。
“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，李清玄，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执行这个要求，好吗？”她祈求似的看着李清玄。
“你先告诉我是什么要求。”李清玄问。
“我现在不能说……算了，待会再说吧，我先把故事讲完，然后你再做出你的选择，”李清瑶轻声说道。
“心魔是痛苦的，当她了解人类的感情后，过往的所作所为浮现，每一天，每一个小时，她的痛苦都在折磨她自己。”
“她想方设法地补偿姬若雪，但她只是一个心魔，受着那个人的控制，又能做到什么呢？”
“直到有一天，机会来了。”
“姬若雪下山，去做她们纯剑一脉要做的那些肮脏的活计，杀人。那个时候的姬若雪单纯善良，再加上因为家破人亡，她不愿意伤害别人的性命，哪怕他们是罪大恶极的魔修。”
“因为不愿意杀人，姬若雪没少得到师父的训斥。”
“那个时候我明白，我补偿和报答姬若雪的机会来了，在姬若雪战斗时，在她恐惧的时候，我便悄悄地控制她的身体，做那些她不敢做的事情，杀人。”
“后来，姬若雪得到了老师的赞扬和奖励，我也会感觉到自己高兴。”李清瑶露出苦涩的笑。
“但是好景不长，每隔一段时间，心魔都会被控制，强行入侵姬若雪的身体，让她狂性大发，因为这个原因，她也越来越冷漠和不近人情，每天除了练剑，就是练剑。”
“从那时起，心魔便明白了，她只是一个傀儡，哪怕她有着所谓的自由意志，但是在更大的力量面前，也只是个傀儡。”
“直到她遇到了一个少年，那个少年的所作所为，一度让心魔认为，他就是她的光，是神明派来拯救她的。”
李清瑶闭着眼，语气失落，“但后来，心魔知道了，光温暖的照耀着所有人，但她是阴影，是每个人背后的那一片阴影。”
“光是照不到影子的，因为影子生来就是黑暗。”
“虽然影子不能感受到光，但是影子的主人可以，她愧疚，她懦弱，她愚蠢，但是她得到了光的照耀，无论她做出什么事情，光都会温暖地照耀着她。”
“于是，影子只能看着她的主人温暖地沐浴在光中。”
李清瑶精致的面容上满是柔和的笑，“他们拥抱，他们互相取暖，他们相拥而眠，他们说着我一辈子都不会说的温暖的话。”
“影子先开始会羡慕祝福，因为她啊，只是看着别人做些温暖的事情，自己冰冷的心也会变得稍微温暖一点点。”
“但她善良吗？不，影子天生就是纯粹的阴影，她是纯粹的恶。”
“所以，看着自己的主人和光越发的亲密，她开始嫉妒……前所未有的嫉妒，如同毒蛇烈火般的嫉妒。”
李清瑶面容变得扭曲，声音也变得嘶哑难听，“凭什么，凭什么她可以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，她是心中有着无尽的悲苦但是我呢！？”
“谁知道我？谁理解我？谁可曾真的明白过我？”
“那些令人作呕的家伙，她们控制着我，把我当成了一件毫无感情的工具。而我的主人，她又憎恨着我，因为我杀害了她的血亲。”
“没有人爱，这很可怕吗？”李清瑶忽然平静起来，问李清玄。
他点了点头。
“不，这并不可怕，因为别人至少还知道你的存在，真正可怕的事情……是漠视啊，李清玄。”
“我活着，但我却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活着，没有人认为所谓的“心魔”会有自己的思想和意识，他们无视我，像是无视一块路边的石头。”
“我活了十几年，但我只是一个观察者，我观察着别人的喜怒哀乐，一举一动，但我却不能迈入其中，因为我是个异类，因为我是“心魔”，一个可悲的，低劣的，令人憎恶地产生了自我意识的心魔。”
“只有在这个时候，只有在这个幻境里，我才能说话，我才能被人所……看见。”
李清玄看着她，看到她嘴角上扬，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，忽然感到心头有点酸涩。
真正的悲剧，往往是无人见证的。
姬若雪的事情已然是人间惨剧，所以她在受此折磨，因而挣扎和痛苦。
但是心魔呢……李清玄心中沉甸甸的，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了一样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。
他又能说些什么呢？他还能说些什么呢？
在她面前，所有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李清瑶顿了顿，继续说道：“所以，我才在问心关里，在姬若雪选择她的血亲后，选择你。”
“我知道心魔劫是什么，我也知道要通过这一关试炼，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。”
但我还是想试一试，但我还是想试一试，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，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概率，哪怕在事成之后我会死无葬身之地，哪怕我会魂飞魄散。”
李清瑶静静地走到李清玄跟前，双手捧着他的脸，头抵着他的额头，一字一顿地说道：
“我想见到你，李清玄。”
ps：今天三更，把一些剧情讲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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